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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初的夜都市

2000-01-16 来源:生活时报 李骏虎 我有话说

这本来是弟弟拟定的文章题目,他动了几次笔,没有写成,最后撕了纸对我说:完了,找不见当时的感觉了。而我觉得,是因为受的冲击力还不够强烈,毕竟,他来的只是太原,一座都市味道并不浓烈的城市。

那一晚,夜色降临之前,我和弟弟尚在列车上。弟弟准备考北大的中文研究生,利用暑假去太原我租的住处静心学习。他的大学在离我们村只有几十里的城市,虽号称本省名校,离省城其实还有几百里的路程。正好那次我有个采访可以顺道回家,就跟弟弟约好在家里见面,然后一块去太原。人生的变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,就在我边采访边考虑回去版面上怎么处理好的当儿,同事打来传呼:报纸要停刊,速回单位。于是,我以一个失业者的垂头丧气和火烧火燎踏上回太原的列车。弟弟跟我同行,想不到他的来太原,竟成了陪伴我度过失落和转型期的伴儿。

我们有备而来,背着凉席,抱着电脑和打印机,在潇潇的雨中登程。一路上,窗外的雨无休无止,缠绵了几百里。我的心情,并不像雨丝一样烦乱,除了惊愕,我并不慌张。来省城工作之前,我是蜗居小县城的一个自由写作者,时时梦想的是能够破茧而出,而这张报纸的创刊和停刊,使一个写作者通过她蜕变壮大,回归为一个新的写作者,并给予他刻骨铭心的人生体验。试想,人生中能有几回这样的命运变幻呢?区区几个月的时间,我经历了地域的走出,梦想的破灭,自我的回归这或许需要一生去演绎的三部曲。

踏上太原站的站台,才发现我们早已满身汗水,裤角上溅的泥水干得发硬了。惨白虚弱的灯光下,在没头没脑乱撞的刚下车的人群里,弟弟有点犯傻。望望四周,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,放下电脑,取出照相机,给弟弟拍了两张照片。弟弟明白了我的意图,也高兴起来。我抱上电脑大踏步地走,他按下了快门。我们都有些激动,在这芸芸众生中,我们因为思想而与众不同,在结束与开始之际,留下了几幅狼狈或蓄势待发的人生定格。

若干年后,人们会看到两位他们喜欢的兄弟作家最初的样子,那个时候,他们看上去更像是朋友。我和弟弟心照不宣地表达了这个意思,潜台词是:纯粹的创作生活,又要开始了。

太原是个大站,灯火辉煌,待发的火车朝南或朝北趴着,灯光里列车员上下忙碌。我们在流动的人潮里定格,然后又开始流动,流下站台,流过地下道,流到夜的都市里去。

这一切,都让弟弟感到陌生而新鲜,他沉默不语,暗自品味和感怀,并非赞叹,而是有所悟。我们回到租住的小二楼房间,看见屋子宽敞整洁,有一张大床和早就买下的电脑桌,弟弟赞叹了一声:呀,是个读书写作的好地方。然后我们洗漱了,装好电脑,读书,睡觉。这就是弟弟所经历的最初的夜都市,但我不知道他要写的是不是这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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